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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北不宜做战时首都真相

2017-10-26 15:01:46来源:红岩春秋杂志社

 

唐润明

 

抗战爆发后,随着局势的变化,国民党中央和国民政府最初将建立行都、陪都的着眼点放到了中国的西北和中原地区,并在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以专门的人力、财力和机构,经营着行都洛阳、陪都西安的建设工作,也取得了一些成效。但是,国民政府的此种决策,是根据1932年国内外的实际情形和政治环境决定的,是国民政府在尚未真正实现“统领全国”的历史大背景下而作出的一种迫不得已的选择。

建“行都、陪都”构想的局限性

九一八事变爆发后,中国东北被日本占领并建立了伪满洲国,华北、华东等东部沿海地区最易遭到来自海上敌人(日本)的攻击且已有战事发生,不能作为中国战时首都的缘由显而易见,并成为国人共识。

1934年,著名地质学家丁文江在《国闻周报》发表文章《关于国防的根本问题》,文中指出:“人人都知道我们的海军是丝毫没有防御的能力的。几千里的海岸线,没有一个新式的炮台,敌人随时随地都可以登陆。凡是沿海的大都会——全国精华所在的地方——没有一个不是敌人的俎上之肉。”而广大的西南诸省,自民国成立以来一直处于大小军阀的混战与割据之中,和国民党中央政府的关系也是表里不一,很不稳定。在偌大的中国版图内,能够作为国民政府战时首都、又与国民党中央政府有着比较稳固关系的,就只剩下中国的西北和中原地区了。

西北地区和中原地区是中华民族的发祥地、中华文化的发源地,西安与洛阳又同为中国古代著名都城,历史上有多个王朝在这两地建都。因此,于西安与洛阳分别建立陪都与行都,既有其历史的根据,也考虑了当时的国际国内情形。同时秉承了孙中山生前心愿:“南京一经国际战争,不是一座持久战的国都,所以要在西北的陕西或甘肃,建立个陆都。”顺应了国人倡导与呼吁的有关中国对外战争爆发后应采取“拖”与“向中国内陆转移”的策略,也是手握实权的蒋介石自九一八事变爆发以来心中持有的盘算:“余决心移首都于西北,集中军队主力于陇海路,以与暴日决一死战。”“此次无论对日和与战,而西北实为政府之第二根据地,万一首都沦落,即当迁于洛阳,将来平时亦以洛阳与西安为陪都也。”

但是,将西北地区作为中国战时首都又是不理想的。这种“不理想”随着时间的推移,显得越来越突出。

西北与四川的差异对比

事实上,西北地区虽然历史悠久、土地广阔、资源丰富,但地瘠民贫、人口稀少、粮食缺乏、经济落后、建设困难,缺乏作为战时首都的经济物质基础。这在当时,既是铁的事实,也为国人普遍承认。

1935年,时任甘肃省建设厅厅长的许显时以及曾在西北游览、工作过的范朴斋,就以各自的所见所闻,对比了西南四川与西北甘肃的种种差异。许显时认为: 我们的东北几省,可以说是没有了,在西南方面,最大的省份只有四川。但看中央将开发西北之意,改来开发西南,也就可见中央之重视四川了。四川土地之

肥美,出产之丰富,实为他省所不及。若与甘肃比较,那就相差更远了。例如四川山巅都有青松绿草,甘肃即平地也少青草。甘肃在天气很好的时候,平地也能生出一些青草,这在甘肃的人看见,便非常的欢喜了。因此,兄弟想到:四川气候土地如此的好,人民如此的聪明,是定有办法的。

范朴斋不仅对比了四川与甘肃在天气上的差异,而且说明了四川与甘肃在土质上的不同。他说:

四川虽然说是山地,却与其他各省大不相同。四川山巅有水,甘肃则尽是童山,土质红色,与我们四川的灶心土无异,毫无粘性,疏散如沙。又甘肃以地面说,相差20万方哩,人口仅600余万,较之四川,相差太远。

同年926日,天津《大公报》刊载了记者松年的文章,名曰《四川省之经济地位:财力雄厚惟币制紊乱整理地钞事极感困难》。文章虽然主要针对民国以来四川的混乱、落后以及整理困难等事实提出批评,但也毫不掩饰对四川“天时、地利”的赞许。文章写道:

在农村破产、都市凋敝之今日,一履四川省境,即生别有天地之感,所谓天府之国、锦绣山河,诚当之无愧。记者由华北入川,平日所见者,皆穷山恶水,瘠田薄壤。由夔门而西,则极目所见,山无玩石,树木竞秀,平原高岗,俱有田陇,稻米一穗,有粒百六七十颗,由飞机下瞰,以老鹰岩之高峻,山坡地亩亦相连甚多,浚池储水于山之高处,通行竹管,地势虽高,亦得灌溉之利,人力之勤,土地之美,吾于此叹观止矣。故入川境最初所得之概念,即四川经济地位之重要,在川三月,旅行内地,更证明以四川经济,不但是为促进西南经济建设之原动力,间接足为整个国家之资源。

记者继续写道:

四川古称天府,其成为天府之条件,得于天时地利者独多,故能永久保持其优越性。四川一省,有1216000余方里之面积,及5000余万之人口,出产则具有20余省区之天产,极北之皮毛,极南之荔枝,成都市上,均一聚处也。故川人除棉纱外,不必购求于外省。农田一年四熟,人民勤恳驯顺,虽丁二十余年内乱不息之后,每年犹能负荷9000万元之省预算支出。即此一端,足觇其财力雄厚至如何程度矣。盖其他省区支出过千万者,即称富厚,是四川一省之力,抵五六省而有余也。

无独有偶,著名经济学家曾养甫在1935年游历四川后,也在国民党中央发行的《中央周刊》上撰文,盛赞四川的独特与富饶。他说:

不问自飞机向下俯视,或自汽车向上仰看,虽高山之顶,多种作物,此种勤劳刻苦之精神,即为我中华国家民族生命之唯一根基。四川物产之丰富,出于意外,即在水果方面,有粤桂之柚橘,冀鲁之枣梨,非若他省植物,宜南者不宜于北,宜寒者不宜于热,此可谓得天独厚。四川土地之肥沃,不论平原高山,均宜种植五谷,且其地方历久不退,可谓得地独厚。四川人民之聪明干练,……又富有远大之志向,冒险之精神,穷而有志,自能披荆斩棘,与自然奋斗,养成今日四川勤苦聪明之民族。

许显时、范朴斋、松年、曾养甫的讲演与文章,在经济上将西北、华北与四川进行了对比,两者虽不说有天壤之别,但的确有很大的差异。这些赞扬四川的文章,通过当时在全国颇具影响的《大公报》《中央周刊》等报刊的传播,引起了国人对四川新的认识,进而形成一股力量,影响到国民政府的最高决策。

西北地区政治环境复杂多样

从地理上看,西北地区紧邻华北,而华北又是日本帝国主义虎视眈眈且侵略势力强大的地区。一望无际的华北平原不仅容易受到日本帝国主义强大武力的威胁,而且还有陇海铁路与西北地区相接,一旦华北失守,西北地区同样容易遭到日军的侵犯,在国防上并不具备多大优势。

早在193211月,国民党中常会决定还都南京之际,天津《大公报》就刊文指出:国民党中常会决定国民政府迁回洛阳,是“自为认定已不至受暴力胁迫”,但“目前事实,日本问题绝未缓和。盖不独正以重兵攻海拉尔等处苏炳文之孤军,且其兵侵热河、威胁华北之计划,仍绝未放弃”。而长期带兵打仗的蒋介石,对日本侵略华北及由此给华北、西北地区带来的不利,也有着清楚的认识。正如蒋介石19347月在庐山军官训练团对受训将领所指出的那样:

日本现在强占了我们东四省,第二步一定就要进占我们河北、绥远、察哈尔,甚至山东、山西这些地方,就是他最近不占领,迟早总是不免的。因为他的国策,是满蒙政策,他们必须占领蒙古之后,才可以进攻西北利亚的侧面,以制伏俄国。……所以各位将领要时时刻刻注意到:日本随时会来进占我们河北、绥远、察哈尔,甚至山东、山西这些地方。

事实上,19377月七七事变爆发后,日本帝国主义为实现在短期内灭亡中国的战略,迅速组织华北会战,希望通过此次会战,以“根本解决华北问题,并图谋调整日华关系”。侵华日军不仅迅速占领北平、天津两大城市,而且还利用平绥、平汉、津浦路全力推进。于19378月占领张家口,9月占领大同、保定,10月占领石家庄、归绥、包头,11月初占领太原。短短的4个月时间,日本即占领华北大部,让紧邻华北的西北地区面临唇亡齿寒的危险,西北地区在国防安全上的劣势,也彻底暴露出来。只是国民政府调重兵于山西组织多次会战,中国共产党也以主力于敌后开展游击战争,才阻击了日军过潼关而进入陕西。

另外,西北地区与苏联接壤,这对于当时仍坚持反苏反共的国民党政府来说,缺乏作为首都的政治基础。

中苏两国于19327月开始接触谈判,同年1212日宣布恢复两国邦交关系。但因苏联否认中国在外蒙古的主权,继续保持对新疆的渗透,以及支持中国共产党的革命斗争等,使得中苏两国间的矛盾并未消失,国民党政府在政治上仍然坚持反苏反共。且作为西北地区“后院”的新疆,此时仍在国民党中央的权力范围之外,统治新疆的盛世才,更是反复无常。对于国民政府来说,无疑也是一块心病。

何况,1935年底中央红军长征到达陕北后,迅速扩大陕北苏区与红军,延安成为中共中央所在地,建立起中国共产党新的革命中心,从而使得西北的政治局势与环境更为复杂多样。而中国工农红军在早期发展过程中所展现的“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”之势,让国民党吃够了苦头,令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中央在考虑未来“国都”的选址上顾忌再三。加之1936年西安事变中蒋介石被扣,使其对西北地区“心有余悸”。

上述种种原因,必然会导致国民党中央政府对西北形势的再认识,也影响到国民党中央对未来对外战争爆发后国都迁往何处的再思考、再权衡。国民党中央负主要军事与国防责任的蒋介石也认为:

对外作战,首先要有后方根据地。如果没有像四川那样地大物博、人力众庶的区域作基础,那我们对抗暴日,只能如一·二八时候将中枢退至洛阳为止,而政府所在地,仍不能算作安全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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