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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走来时路 重温红色情

2019-12-13 10:43:16来源:红岩春秋杂志社




1949年,中国战争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年。第二野战军前委遵照中共中央、中央军委确定的作战方针,在南京召开扩大会议,吹响进军大西南的号角,誓把红旗插遍大西南。

这一年,大西南的冬天,格外不寻常。

11月1日,由刘伯承、邓小平率领的第二野战军,在第一野战军和第四野战军部分部队的配合下,正式发起了大迂回、大包围、大歼灭的西南战役,打响了我军大陆上最后一战。11月30日,西南重镇重庆解放,蒋介石建都重庆的美梦化为泡影。

70年过去,硝烟已散,但历史铭记。

2019年8月,“重走刘邓大军解放重庆之路”全媒体宣传活动在重庆启动。重走采访团走进秀山、酉阳、黔江、彭水、石柱、武隆、南川、綦江、江津、涪陵、巴南、南岸、渝中等地,历时13天,行程2900公里。队员们踏着先辈足迹,探寻革命遗址,走访历史见证者,寻找重庆最珍贵的记忆。

口口相传的历史往事

2019年8月19日,重走采访团整装待发,即将走进13个区县,走进更远、更难行的大山深处。那里,曾经是国民党军重兵布防的关隘要塞,也是解放军西进面临的重重障碍。

秀山洪安,依山傍水,一条清水江环城而去。岸上,一座丰碑拔然而立。正面,镌刻着由邓小平题写的“走向大西南”五个大字。刘邓首长雕像面江而立,目光凝重深远。

洪安,位于秀山县东南,渝、贵、湘三省市交界地,有“渝东南门户”之称,是刘邓大军进军大西南,解放重庆的第一站。

1949年11月6日,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洪安,刘、邓首长率二野司令部驻扎在镇上的复兴银行。当地人说,当晚,司令部用柴油机发电,满街灯火通明。刘邓首长走上街头,亲切地看望父老乡亲,洪安人像过节一样高兴。

76岁的吴堂海回忆,“解放军进驻洪安时排着整齐的队伍,一路唱着‘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 … …’” 老人说,解放洪安时,木船不够用,群众自发将家里的木板和门板,扛到岸边,为解放军扎木筏,搭建浮桥过渡。

实际上,随着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开进,征调的渡船不够使用,在工兵部队指导下,军民一心,在洪茶渡口上搭起一座可供行军的大浮桥。由于汽车和重炮过不了桥,又征调八只民船,四只并成一只,组成简易渡车船,往返渡车。经过七天七夜,才使大军顺利渡过清水江,沿川湘公路向西开进,踏上解放重庆的第一步。

我们来到酉阳。这里,埋葬着为解放龚滩而牺牲的20余名烈士。

1949年11月11日,酉阳解放,解放军36师106、108团直取龚滩古镇。早在11月初,国民党川鄂边绥靖主任宋希濂就派了两个营在此设防,后又派第9师25团从彭水抵龚滩,分兵驻守唐岩河北岸的碉堡、栅子门、大岩门等,妄图凭借乌江、唐岩河天险,阻止我军前进。当地同志介绍,龚滩战斗打得非常艰苦,计消灭敌第9师一个加强连大部, 我部牺牲战士20多人。

进军西南的任务极其艰巨。我军越高峰,渡湍流,过悬崖关隘,日夜追击。其间,经历了大小战斗近百次。

湾塘之战,是黔江解放的关键一仗。1949年11月11日下午3点,解放军11军31师前锋部队92团自湖北咸丰沿川鄂公路向黔江追击逃敌。天黑后,前锋连在黔江湾塘追上敌人。“当年湾塘只有一座简易桥。国民党兵来时,走进老百姓屋里就抓吃抢拿,来不及躲的10余村民被抓去当挑夫,还有一村民在逃跑时被国民党士兵捅了一刺刀。当天不晓得来了多少人,一天一夜都没有全部渡过阿蓬江。”曾书权那年13岁,他回忆,第二天天亮时听到枪声,才晓得解放军伪装成国民党士兵,在夜间提前渡过了浮桥。

解放军过河后用火力封锁渡口,阻止国民党军队过桥。混乱中,争相逃命的200多名敌人掉入江中淹死,没来得及过江的5000多名敌人被俘,解放军缴获了大量的武器弹药。

马头山战场遗址,位于彭水县朗溪乡马头村2组。这里居高临下,道路难行,敌人据守的隘口依稀可见。1949年11月16日,12军36师参谋长安仲琨率领106团1、2营和108团2营,从万足赶到马头山、笔架山一线执行穿插任务,遭遇国民党军队2军9师25团、26团和15军243师一部伏击,前进道路受阻,马头山战斗打响。我34师、35师、36师后续部队奉命赶到,协同36师围歼该敌。激战三个昼夜,我军将马头山、笔架山之间一个营以上守敌全歼于舟子沱、牛皮塘河中。安仲琨在组织突围时,却不幸被敌炮弹片击中腰部,壮烈牺牲,年仅34岁。

马头村村民向道洋家的大门上,至今还留着弹孔。他说,战斗发生时,解放军让他们把门关好,不要出来。等外面枪响结束后,家人把门打开,发现门上有弹孔。

在涪陵白涛镇,上年纪的老人都知道“活捉钟彬”的故事。1949年11 月22 日晨,139师416团渡过波浪湍急的乌江,刚作好拦截敌人的准备,这时从上游驶来8只木船。前面4 只木船在解放军战士冲锋枪的威逼下靠岸,船上满载着军鞋。后面船上的敌人发觉不妙,用机枪向两岸疯狂射击。双方交火,敌军乱成一团,争抢登岸,有许多人掉落江中。混在士兵中有个戴国民党大帽徽的,后来从他身上搜出蒋介石写给他的亲笔信。原来,这人是国民党川鄂边绥靖公署副主任、十四兵团中将司令钟彬。

老人彭移丰陪我们来到码头,望着滔滔江面说,经过短暂的战斗,船上的国民党兵被俘,俘获的船只就停靠在白涛马盐坝。当时,他和家人去赶场,来到白涛老街,发现街上秩序很好。从白涛码头坐船过江时,看到一些被俘的国民党军坐在那里。解放军在组织他们学习,愿意留下当兵的继续当兵,不愿意留下的放回去。

“高山挡不住,严寒何所惧,早日歼顽敌,解放大西南”的口号鼓舞下,我军日夜兼程,一路猛攻,撕开了敌人的一道道防线。

资料显示,从1949年11月1日至12月7日,刘邓大军14万余人以横扫千军之势,一举解放了西南广大地区。其间,经历大小战斗96次,歼敌142200余人,缴获枪支98400支、各种炮624门、汽车660台、骡马1752匹、弹药4500箱、各种船只226条、军用物资434吨,突破了蒋介石苦心经营的“西南防线”。

把红旗插到大西南

西南战役,是我军在大陆上最后一个大规模的战役,也是持续时间最长、距离最远的连续追击战。一个月零六天,长途跋涉数千公里,还要与沿途之敌展开激烈的阵地争夺战,这其中,又有怎样的艰辛和曲折呢?

时任第二野战军参谋长李达在回忆录中写道:自从向西南进军以来,战士们几乎一步没停留过。每支部队,都步行了几千里以上,特别是向南线大迂回的部队,完全靠两条腿一步一步地走完了漫长的道路。有的部队,一天曾经步行200多里。许多战士的脚底板上,都是泡加泡。许多指挥员,由于长期劳累,眼睛红肿。然而,每个指战员都牢牢记住毛主席的话,“必须将革命进行到底”。战争越是到了最后,越不能松懈。

走访期间,重走采访团查阅党史资料,从参加解放战斗的指战员回忆文章里,发现了更多历史细节。

部队由湘鄂西出动后,由于连续半个多月淫雨霏霏,仅有的几条公路多被国民党军破坏。前进的道路上,大多是山区,山势陡,水流急,人烟稀少,粮秣缺少,加之残敌据险节节抵抗,更增加了进军的困难。

时任四野战军47军141师师长叶建民回忆,战士走在烂泥路上,脚上的布鞋不多久就掉底散帮。许多战士就将衣服、被子撕成布条包着打了泡、磨破皮的脚继续行进,有的战士干脆打着赤脚行军。进川后,我军经过的酉阳、秀山、黔江、彭水地区地形更为险恶,路上要爬过百丈高的梯子岩,翻越60里的南天门,不小心就会摔到谷底。叶建民说,在通过一座大山时,配给他的马一下子滚到了深不见底的大山沟。很可惜,马驮子里他的作战日记也全报销了。

吃住的困难也不小。时任47军军长曹里怀回忆,在轻装奔袭时,往往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饭。后来,食盐也没有了,连汗水里也闻不出咸味。由于过度劳累,不少干部战士眼睛熬红了,有的一边走路一边打瞌睡,摔倒了爬起来继续走。部队到达两河口时,为了更快地追击敌人,有些连排干部没带行李,到了宿营地,就找自带行李的宣传员、通信员“团结团结”,睡在一块,互相取暖。

在天寒地冻、长途跋涉、物资补给极其艰难的情况下,各路部队始终士气高昂,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,与敌人展开了一场争时间、抢速度的大竞赛。

47军为例,在川东追击战中,为配合二野三兵团歼灭彭水之敌,141师直插彭水、张家坝,后进至牛岩铺、苍阳场。139师进至桐梓山地区集结后,派一个团抢占渡口,搜集船只,相机抢渡乌江。1949年11月17日,141师421团于白汉场歼敌一个排。11月18日,该团2营攻克二峰关主峰,俘敌80余人。这时,敌主力已沿公路由彭水向武隆、白马撤退。11月20日,141师423团进占土坎场,截获敌运输木船8只。11月21、22日,47军主力分别由白涛镇、土坎场、 中咀渡过乌江,活捉钟彬。在白马、茶陵、武隆地域歼敌1500余人,缴获骡马数百匹。这次战斗的胜利,截断了宋希濂部第2军、15军、118军的退路,将其部署完全打乱,对整个战役发展有着重要影响。当时,陈锡联司令对曹里怀说:“这次战斗行动,你们的部队打得很好!”

我军在创造战斗奇迹的同时,也得到了沿途群众的热情援助。多年后,时任12军政治部副主任唐平铸深情地回忆,群众把埋藏的粮食挖出来给军队做饭吃,帮助带路、送信、侦察情况、修桥铺路;在敌人溃退时,还帮军队想办法捕捉与歼灭敌人。唐平铸总结,战士们用英勇与机智取得的胜利,是与人民的协助分不开的,许多“奇迹”都是由战士和人民共同创造的,他们结合起来能够战胜一切。

11月30日凌晨,刘邓大军先头部队进入重庆。时任11军32师95团团长严大芳与团政委方音在国民政府大楼会师,他们相互拥抱,振臂高呼:“重庆解放了!”

1950年,重庆解放一周年时,方音填写一首《满江红(解放大西南)》,以示纪念。诗中写道:

蒋记儿皇,困兽斗,巴山蜀水。凭胡马,西南一隅,东山再起。螳臂当车徒自毁,落花流水春归去。看西阳厌厌又黄昏,弥留语。车步骑,星云蔽,紧铁壁,敌披靡。笑瞿塘栈道,西风残戟。千里长驱寻一统,新降百万歌传檄。甚消魂,旭日壮边关,春潮急。

方音特别提到:我深表遗憾,我身为团的政治委员,未记下战场牺牲的43名烈士,惭愧!无名的先烈们,安息吧!

精神因传承而永恒

在酉阳,我们采访了原二野三兵团战士原春。当年,这位17岁的山东小伙随部队西进,一路征战。重庆解放后,他留在了酉阳。摆谈中,老人对往事记忆犹新,如数家珍。原春的女儿说,父亲平时很严肃,但说起战斗岁月,就滔滔不绝。“父亲说,能活下来,我很幸福。我身边很多战友都倒下了,他们一直活在我心中。”

“他们一直活在我心中!”这句话既是老战士原春的切身感受,也是生活在和平年代人们的共同心声。

在十几天的行程中,重走采访团走过一个个战斗遗址,在一座座陵园墓碑前缅怀追思。无数英灵长眠在此,如今,硝烟不再,厮杀不再,那里静谧平和。埋藏的,却是一段惊心动魄的往事。

龚滩战斗歼敌数百人,俘敌84人。战斗中牺牲的20余名战士,被江水冲走6个,其余被埋在龚滩桥头。坟前,插一块木板,有些有名字,有些没有。20世纪80年代,村民们将英雄的遗骨取出,以五位烈士遗骨为一组,合葬在4个墓中,建起了烈士墓园。

1979年6月,为了纪念在白马山战斗中牺牲的金振山等21位烈士,当地政府在白马场的山堡上修建了白马烈士陵园。2009年10月,陵园迁建于白马镇六方坪山堡上。每年清明节,各界群众都会到这里缅怀先烈,祭扫烈士墓,进行革命传统和爱国主义教育。

涪陵革命烈士陵园于1991年7月1日落成,陵园庄严肃穆,松柏成林。陈列馆墙上,刻有大型浮雕群,上面雕刻有民主革命时期、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时期先烈的塑像。高处,一座纪念塔巍然耸立,呈三棱锥形,由三支步枪组成,名为“涪陵革命烈士纪念塔”。塔前,一座烈士塑像,左手指向前方,右手提卡宾枪,冲锋在前。在烈士塑像的底部,是一座革命烈士墓,存放着革命烈士骨灰盒143个。陵园外,竖立英名碑,碑上镌刻着697名烈士英名。

江津烈士陵园位于城郊艾坪山上,聂荣臻元帅为陵园题写了园名和纪念碑题词。陵园安葬革命烈士1010名,其中就有为解放江津在渡江作战中牺牲的12位解放军指战员及解放军54军135师、13军37师的六位烈士。

南泉战斗,我军解放重庆发生的一次持续时间最长、最激烈的战斗。进入南泉烈士陵园,牌坊两边“万壑松涛传号角,千秋英气壮山河”的对联首先映入眼帘。陵园中央,矗立一座四角方尖碑,在碑底正面,镶嵌一块长方形的黑色大理石,镌刻着徐泉水、梁松斗等43位烈士名字。南温泉重庆主战场遗址旁,是正在修建的解放重庆历史陈列馆。那段光荣的历史,将在这里日夜讲述,滋养后人心田。

重庆还有很多革命历史遗址以及烈士陵园和纪念碑。其中,伫立在渝中区的人民解放纪念碑,见证了扭转风云的历史时刻。

1949年11月30日,位于市区中心的“抗战胜利纪功碑”上,升起了迎接解放的第一面五星红旗。1950年10月,由西南军政委员会主席刘伯承题字,将“抗战胜利纪功碑”改名为“人民解放纪念碑”。

70年前,为了将革命进行到底,刘邓大军胜利完成了被称为“大陆上最后一战”的西南战役,为全中国大陆的解放划上圆满的句号。先辈付出的艰辛努力,给重庆留下了永远的光荣和骄傲。

2019年,是重庆解放70周年。重走刘邓大军解放重庆之路,旨在缅怀革命先烈,传承红色基因,感受巴渝大地70年来的巨大变化。而这些,已经深深地根植于这座城市的血脉,成为难以割舍的重要部分。

来源:《红岩春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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